作者為 / 空姐作家 現役國際線空服員

 

    這幾天寒流來襲，凍到手腳哆嗦的日子，偶然會讓人想起2010年10月份在菲律賓黏膩而又濕熱的感覺，以及那些村民們臉上的燦爛笑容。

 

    身為國際線空服員的我，雖然去過馬尼拉機場數十次，卻不曾離開過機艙，下機體會當地的風土民情。此次參加菲律賓義診，終於有機會親睹這熱帶島嶼的面貌。由於我使用的是航空公司所配給的員工免費機票，要有空位才能搭乘。害怕此次義診不能成行的我，索性比其他團員提早兩天到達馬尼拉，提前展開我的小小冒險。

 

    穿著夾腳拖，我沿著馬尼拉灣的優閒步道(Manila Bay Walk)散步，和煦的微風吹拂著我的長髮。露天餐廳的樂團演奏著爵士樂，耳邊別著鮮艷花朵的女歌手，唱著幾首耳熟能詳的西洋老歌，我獨自盤腿坐在濱海的溫暖石塊上，與零星的幾對情侶一同遠眺波光粼粼的夕陽。

 

    坦白說，離開護理將近6年的我，雖然曾經在3年前通過美國加州護理師執照(Registered Nurse)的電腦考試，並且擁有紐約州的護理師執照，但是絕大部分的課本學理及臨床經驗，早已隨著每日頻繁的飛行而淡忘。幸好此次義診的藥師們不厭其煩地教導我，讓我可以再度pick up並且recognize這些曾經耳熟能詳的藥物。

 

    我也非常享受於這樣學習的過程，對我而言，看到這些五顏六色、圓圓扁扁的藥丸和膠囊，就像是與好久不見的好友再度見面一樣，重新熟悉他們的名字、暱稱、長相和怪癖(副作用)。

 

    另外學習當地語言，也讓人很有成就感。像是在偏遠的山區村落，某些年老病患對英文的理解力有限，當地又不見得會有充足的口譯人力時，我所學的一些簡單當地話，就能夠現學現賣派上用場。雖然只是幾個關鍵字和一天要吃幾次藥物的簡短句子，卻可以在病患大排長龍的狀況下，節省翻譯的時間，也讓當地村民覺得更有親切感。

 

    每次當我說出” inumin ang gamot tatlong beses isang araw.”(一天吃三次藥的當地語言：他加祿語，Wikang Tagalog)時，當地居民總是顯露出驚喜的模樣，然後以綻放的笑容，從我手中感激地接過藥袋，他們臉上的神情著實令人難忘。

 

   順道一提，其實轉行許久的我，光是聽到大家常常掛在嘴邊的的單字”patient”，就讓我有種回到醫護一家的親切感。反倒是一時改不了口的我，在義診剛開始的前幾天，還不小心把「病人」口誤講成「客人」好幾次。

 

   其實義診團隊裡的每一位義工都是自費參加義診，放著台灣的好日子不過，犧牲和家人、情人相處的時間，飛到這樣惡劣的衛生環境下幫助當地居民。當我每次看到這樣的景況：每個人揮汗奉獻出自己的心力與時間、知識和技術，與不同專業的義工們通力合作，將眾人助人的力量，相乘加倍發揮到極致的時候，總是讓我感動不已。

 

   記得我也曾看過那樣讓人感動的景象，當時我剛從學校畢業，隻身前往印度加爾各答的垂死之家當義工。那裡有來自世界各國、不同種族的志工，每天清晨圍繞在德蕾莎棺木旁祈禱，然後開始忙碌的一天。在垂死之家這個機構裡，有人給藥、有人餵食，也有人幫忙清理老人的穢物，或是洗衣服。老人們或許終究走向死亡，但是卻在臨終，闔上雙眼之際，看見來自人間未曾謀面的天使，跪在地板上溫柔地為他換上乾淨的衣服，讓他一路好走。

 

   對於這些受幫助的菲律賓民眾來說，台灣的義工也許有著相近的膚色，卻來自不同的文化，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我猜想，當他們看到路竹會的每位志工各司其職，齊心齊力為著改善他們的健康狀況而努力時，或許我們每位義工，都是菲律賓村民心目中的天使，而這群陌生的天使，從北邊一個稱為「台灣」的小島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