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 玉山周報27期 玉山人物專題報導

劉啟群創台灣路竹會

台灣路竹醫療和平會(Taiwan Root Medical Peace Corps),簡稱路竹會,是由牙醫師劉啟群於1995年發起的非宗教性,非營利性的非政府組織. 14年來,路竹會的醫護義工們,在國內外進行數百次的義診,行跡遍及全球40餘國,並獲得2006年醫療奉獻奬團體奬,明年即將邁入第15年的路竹會,在劉啟群會長的帶領下,有更遠大的計畫.

劉啟群是台北新店人,1954年生,自認不是愛念書的學生,但就是有辦法考上醫學院. "我的個性不喜歡被人管,所以高中時期就想走法律或醫學的路,而我父母的教育程度相對來講比較高,那個年代台灣人比較希望孩子去習醫,所以我考進醫學院,符合自己的志趣,也符合父母的期待."

台北醫學院牙醫系畢業後,劉啟群就像一般的牙醫系學生,考上執照,然後開診所."身為成熟的牙醫師,在經過3到5年的住院受訓或是自家看診後,其實每天都是在做些重複routine的事情." 他表示,"有些醫師會想繼續賺錢,來彌補無聊的工作內容,有些醫師則會從幫忙患者解決病症,從患者表現出來的感激之情中獲得滿足."

開始服務山地鄉 生命因此豐富

過了6,7年的牙醫生涯後,1995年是劉啟群生命中最關鍵的一年. "某天我從報紙上得知,新竹縣尖石鄉的醫療資源極度缺乏."當時擔任台北縣牙醫師公會理監事的劉啟群,突然興起上山義診的代頭,於是號召醫界的朋友們,包括專科醫師,牙醫,藥師,檢驗師,與護理人員,一行十幾位專業醫療人員,於12月17日上尖石鄉新光部落進行一天的義診,這也是路竹會首次義診."回來後不久,我的朋友問:何時再去義診?所以之後我們每個月都外出義診,每次都只有一天,後來有人嫌一天不過癮啦,都只能在北部地區,所以慢慢就拓展到外縣巿,時間也拉長到好幾天."他認為,會辦路竹會完全是因緣際會,"如果我當初沒有看到那則尖石鄉的新聞,我現在可能還是過著專業牙醫師的生活,生命也不會如此豐富."

台灣的山地鄉,人口多的地方有衛生所,再往山裡去,有些地方有衛生室,再更深山裡的小部落就只能靠衛生單位的巡迴醫療服務了.路竹會到山地鄉服務,不只去巡迴醫療服務,甚至更深入至巡迴醫療服務到不了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路竹會不是宗教團體,"我們只義診,只負責鄉民的健康議題,部落其他的議題我們不會去干涉." 劉啟群認為,宗教就像是學校,每個學校都有其特色,不論在國內或國外,路竹會的義診絕不帶宗教色彩.

 義工自付交通費 深入各部落

"早期我們從不接受媒體訪問,也不接受捐款或是公開募款!"劉啟群現在回想起那段時光,覺得當時有點"迂腐". "因為那時覺得- 為善不欲人知 啊." 當時參與路竹會義工服務的人員,全都自掏腰包,出錢出力買醫療器材,過了5, 6 年後劉啟群才接受訪問,路竹會也才開放民眾捐款,不過至今都不曾公開向社會大眾募款過.

"就算到了今天,我們每次國內外義診,所有義工都是自己出交通費,向服務單位請假!"每年3月,路竹會便將未來一年度的國內外活動想參加的梯次,"我們固定一年有12次國內義診,6次國外義診,在全民健保實施之前,到這些部落義診繞一圈要一年多,現在只要半年." 台灣的深山裡其實還有許多部落,要走好幾十公里產業道路才到得了. 十幾年來,路竹會在國內深山部落的義診部線已經固定,北中南東的部落都可以看到路竹會義工的身影,"台灣就因為醫療網路沒有落實,才會讓路竹會有義診的空間.不過過去十幾年來,我看到山地部落的醫療改變很多."

偏遠地區沒水電 義工樂在其中

參加路竹會義丄的間檻其實很簡單,除了專業醫療人員外,一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我們從不過濾報名的義工,任何人都歡迎."劉啟群表示,剛開始當義工的多是他自己醫界的友人,後來朋友的朋友,一直到第五年後,才有不認識的人加入."一般人可以幫忙做些非專業的事情,如煮飯,開車,掛號,發放物資等."路竹會的義工還有一項特色,就是從不開行前說明會,不管是國內或國外,都是約定個時間集合,時間一到就搭車離去,遲到者如果沒有個好理由,以後就不能再參加.

國外的義診,則與當地的非政府組織合作,目前已經到過40幾個國家義診,其中印度與菲律賓更是固定每年都去.要到國外當義工的人,必須先參加過路竹會國內的義診活動,這些到國外的義工,都是自付旅費,跟公司請十幾二十天的假,到中南美洲等地的機票費用常高逹7,8萬元.路竹會常到連歐美慈善單位都不願意去的地方義診,到那些地方常常要忍受沒水沒電,衛生與生活條件奇差無比的狀況,但是義工們仍然樂在其中,最高曾經一天看1,400位病患,"而且我們都沒排任何觀光行程!"目前參加過路竹會義診活動的人數,超過一萬名,這些都是路竹會最堅強的義工.

在國內200多次的義診,劉啟群至少參加190次,而國外義診,劉啟群都會先去探路,確認路線食宿安全無慮,才會回國組團,這是負責任的做法.十幾年下來,劉啟群到過40餘個國家,路竹會的義診範圍也遍及全球,其中有許多都是非邦交國! "就算是非邦交國,路竹會也去得了,因為"出外靠朋友". 長年累積下來的經歷,讓路竹會在國際醫療救援領域成為有實力的團體願意與路竹會交朋友.

"大家在國際間服務,都想要交有實力的朋友,跟有實力的團體交往,但我認為不如先把自己變成有實力的團體,受到他人的肯定,就可以交到很多朋友." 劉啟群舉例,2004年12月南亞發生海嘯,路竹會跟日本PWJ(Peace Winds Japan)同班機同時抵達災區,在卸下物資時,"我們的救災物資就是比PWJ專業!他們是內行人,也都看在眼裡,因此後來他們主動找我們結盟,增加彼此在國際救援的深度與廣度."那年台灣要捐贈給南亞海嘯的物資,由於外交因素,外交部無法送出,路竹會因為每年到斯里蘭卡義診,原本就計畫捐50貨櫃的白米,後來協助外交部將18只貸鑎的物資運送出去.不過路竹會在世界各地服務,劉啟群也曾擔任過外交部NGO委員會的諮詢委員,但路竹會不替外交部執行任何工作,卻十分樂意提供資訊,經驗, 與網絡給外交部,"外交部肯定路竹會."

唯一以台灣名義加入聯合國

台灣許多NGO都想與國際接軌,"但不能光靠嘴巴說說,還要有實力!" 因為有實力,在2003年路竹會成為第一,也是唯一以台灣名義加入在聯合國具有諮詢地位(The Conference of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in Consultative Relationship with the United Nations CONGO)的台灣非政府組織."我們加入成為聯合國具諮詢地位的政府組織其實也是-莫名其妙!" 劉啟群笑說,當年路竹會同時收到CONGO與WANGO(World Association of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的邀請,參加他們的年會,"我還在納悶為何這兩個我不認識的組織,會邀請我們參加年會,原來是有其他CONGO會員的推薦."後來劉啟群派路竹會在美國的義工與會,會後CONGO詢問路竹會是否願意加入成為會員(full member),"我問他們年費多少,答案是50美元,所以我們就加入了." WANGO也是同樣的情形,"不過一年後,中國抗議,說台灣不是UN的會員國,怎麼能夠參加CONGO?折衷的結果便是路竹會保有會籍,但沒有投票權與被選舉權."這也是非常無奈的事,中國在國際組織打壓台灣的情形到現在還是繼續存在.

2006年,路竹會在美國設立分會,並於隔年取得州與聯邦免稅機構的批核,之所以在美國成立分會,主要是因為有些國家去不了,因此用美國分會的名義會比較好辦事;美國也是指標性的國家,分會成立後,許多美國的醫學院學生都加入義工的行列."還有,在美國比較好募款."

劉啟群感歎,路竹會因為不具宗教的背景,在台灣要獲得捐款比較不容易,在美國便比較不會有這種情形."人民的捐款行為要好好省思."劉啟群說. 台灣民眾往往習慣捐錢給宗教團體或有宗教背景的社福團體,做功德,因此像路竹會這種不具宗教背景的民間團體就很難獲得捐款.

此外,從88水災救災的經驗,也讓劉啟群學到一些經驗."宗教團體把赤手空拳的信徒帶到災區,其實是很危險的,也是不負責的做法."其次,國內的公益團體都跟著媒體在跑.媒體到哪,公益團體就到哪裡救災."林邊鄉隔壁的佳冬鄉,淹水更厲害,但因媒體都在林邊,所有的慈善團體也都到林邊!" 路竹會憑著多年的經驗第一時間不是到屏東,而是到南投縣信義鄉,"救災要看實際情況,醫療可能不是最迫切的事情,搶通道路才是,因此我們花了一百萬元,租了好幾台小山貓,垃圾車等,先去搶通災區道路與清除淤泥垃圾,之後才到佳冬."

路竹會邁向第15年 走向國際化

明年路竹會即將邁入第15年,身為大家長的劉啟群也有新的計劃!"我們要正式走向國際,也要公開募款."他表示,如果經費夠的話,路竹會希望一年能夠在各國成立5到10個分會,邁向國際非政府組織(NGO)之路.

成立路竹會後,劉啟群大半的時間,都在國內外到處探路與義診,看診時間變少了,"現在只看老病人了." 他的孩子從小便跟著父母到處義診,雖然他自嘲自己"一無所有",但十幾年在世界各地與國內的義診,成千上萬患者的感激之情與上萬張珍貴的照片,劉啟群的內心比任何人都更加充實!

 路竹會也蓋學校 培養醫療人才

從沒與路竹會合作過的美國災後重建與人道救援組織AmeriCares在88風災期間來信,問是否需要協助,劉啟群請AmeriCares寄些藥品過來,沒兩天便收到國際快捷寄來的藥物,事後AmeriCares還要求繼續合作."他們說有2萬美金的預算,隨便路竹會使用,我想了想,覺得台灣需要一輛4X4的貨車,專門用來運送藥品,增加機動性,但一輛的價格約4萬5千美元,沒想到只3,4天的時間,AmeriCares就批准了!"

10幾年前HP公司跟路竹會合作,派員工參加路竹會的義診活動,"當年的小職員現在可能都成了大主管了吧!" 劉啟群笑說,原本HP總公司規定各國分公司,對於天災人禍的捐款只能捐給世界展望會(World Vision)與紅十字會,今年HP台灣分公司寫個企劃案給總公司,希望能夠捐款給路竹會,"HP總公司對我們做了些調查,後來簽應了,還捐了25萬美元!可見路竹會是受到肯定的."

行政院僑委會每年舉辦營隊,讓旅居國外的台僑回台灣參訪,路竹會都是參訪行程之一.其中有一位美國微軟(Microsoft)的工程師,在參訪路竹會後深受感動,決定do something.回美之後跟公司提案,後來微軟決定,路竹會成為公司認可的團體,微軟的員工如果到路竹會當義工,微軟每小時捐17元美元,微軟每小時捐17元美金,微軟員工如果捐款給路竹會,公司也相對捐同樣的金額,"這大概是台灣第一例吧!"

一般人可能以為路竹會只有辦國內外義診,其實路竹會對於培養落後國家的醫療人員也不遺餘力.路竹會曾辦理學者團,到非洲上課與交流,包括前衛生署長涂醒哲也是團員之一;今年更請肯亞派醫護人員到台北醫學大學受訓,非邦交國的肯亞也派衛生部長來台灣與北醫簽約,此外,在甘比亞,路竹會也蓋了一所護理學校.